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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佣人离开。
  一室静谧,落针有声。
  房里灯亮着,暖黄,却沉闷。
  陆宅有地暖,不冷,可夏浅的脚跟是僵的。
  “行李在床边,里面有浴室,不用拘束。”
  陆津城背对着她,靠椅背。
  长腿抻了抻,露出裤口下的白袜。
  夏浅瞟过一眼,那是一个很特殊的定制LOGO,像某种情侣款。
  夏浅拿行李的动作很轻,很谨慎,生怕生出一点儿声音引陆津城反感。
  寄人篱下是不自由的,何况是带了目的的寄人篱下。
  陆津城在她侧后方,眼神没落她身上。
  但夏浅总觉得他就在盯视着自己。
  她不自在,发黄的睡衣捏手里,“陆先生,我今晚睡哪?”
  吐出这话,夏浅觉得自己整个喉咙都在被火烧。
  她不敢面向陆津城说。
  因为陆津城给她的感觉很不好。
  不是喜欢,不是有好感。
  而是那种看似表面接受了家里的安排,实则厌弃,很似是厌弃。
  陆津城垂首,修长好看的手指轻捏鼻梁,视线落脚边。
  “你想睡哪?”
  他话语很凉。
  夏浅小心应对,“睡哪都醒,或者..沙发?”
  “沙发?”陆津城懒懒一笑,“我陆家地方小,让夏小姐委屈了?”
  她好像又得罪他了。
  陆津城面相生得极为俊俏,骨相则暗藏着凌厉的刀锋。
  林姨说他年岁二九,还有一年,便三十而立。
  三十岁的男人会怎样,她不傻。
  离家前,林姨也作为长辈地给她上过一课。
  来了北城,见到陆津城,该发生什么,她避不掉。
  夏浅攥紧手里的布料,“没有,是...是怕你不习惯,不方便。”
  “接你来陆宅,是不方便也得方便,是不习惯,也得习惯。”
  话落,陆津城倏然起身走向她。
  他身形高大,气场自带压迫。
  每一步走的闲庭慵懒,可眉骨下的深眸,又隐约暴露了一切。
  “是怕我不习惯,还是夏小姐,未过自己那一关?”
  他定格到她面前。
  陆津城手指比例好,肤色冷白,底下微微透着交错的青筋。
  穿过发丝,黑白纠缠。
  指腹微凉擦过耳骨时,夏浅不由颤栗。
  提起的心跳乱了节拍,猛烈地撞击着胸腔,不断起伏。
  陆津城是不带欲望的亲近。
  “夏小姐,有和未婚夫分房睡的妻子吗?”
  “我想先洗澡!”
  夏浅冲口而出,颤音,发抖。
  跟着受惊过度的小鹿,脸唰的,白了一度。
  陆津城俯瞰,将她的一切反应收入眸中。
  瞬间,又柔下眉眼。
  深渊的枯井,秒变平静湖泊。
  他垂下手,夏浅小口喘息。
  “我们刚见面,不习惯,不方便是正常的,晚上我睡沙发。”
  陆津城安抚,让她放心去洗澡。
  锁了浴室门,夏浅站镜子前。
  看着自己湿红了的眸眶,身子徐徐下坠,环抱住自己。
  闭眸,让一路憋着的泪,肆意流下。
  离乡背井,孤独无助。
  她真的很想很想养父养母,也很想很想,还靠着氧气罩呼吸的夏延。
  ........
  洗完澡出来,陆津城不在。
  夏浅一个人坐床边,给孙小小发去信息。
  【小小,我到北城了。】
  那边很快回复,【那我告诉我哥去。】
  夏浅咬唇,【我这边有住的地方。】
  【夏浅,多少年的感情了,知道你怕麻烦人,更何况我哥是阿延哥铁打的发小,你在北城我隐瞒,以后阿延哥知道后,你置我们两兄妹何处?】
  另一边,陆国安书房。
  “你大了,我管不住你,可那孩子不知情。”
  “您要劝我回头,晚了,不是吗?”
  陆国安拄着的拐杖到桌边,捏起那张发黄的全家福,“严政无期徒刑了。”
  陆津城拧紧指骨,一字一句,撕心裂肺道,“可他没死。”
  “你也想让那孩子死?”
  “不会。”
  “人在北城,我劝你,换另一种方式释怀。”
  【警察同志,里面是我老婆,你让我进去看看。】
  【陆先生,请您冷静些。】
  【妈....妈!】
  手术室外,陆父揽着年幼的陆津城,忍痛哭喊。
  医生摘下口罩摇头,表示哀悼。
  【陆先生,陆太太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。】
  医生递出最后的尸检报告,【陆太太生前遭虐,难以忍受,撞破酒店窗户,坠楼。】
  陆父猩红眼,【严政......】
  ........
  夜里。
  【你以为你被收养了,就真的逃得掉吗?我严政的女儿,活着逃不掉,死了躲不了。】
  “走开,你走开....”
  夏浅拼命躲,严政追着小小的她不放,【我的手有血,你的血我给的。】
  “不是...不是.....”
  “啊!”
  “夏浅!”
  虚汗淋漓,夏浅整个额前,衣领全湿了。
  陆津城坐她床边,抓她手腕,喊醒她。
  梦魇中受惊,夏浅眼神是散的,没聚焦。
  可手腕上传来的力道同温度,则有意无意地告诉她,有人在拉她,拽她出黑暗。
  她遵循本能,整个身子往眼前人怀里扑。
  “哥哥....哥哥.tຊ....”
  她哭腔,另一只手穿陆津城腰间,无意识地唤。
  陆津城知道,她在唤夏延。
  命真是好。
  能进夏家,被书香门第的夏家夫妇收养,还能让誉为杭城才俊的夏延疼爱。
  陆津城松开夏浅的手,轻拍她肩头。
  女孩身子纤薄,压下去的骨头痕迹清晰可寻。
  “夏浅,你的命,真的好吗?”
  ......
  次日。
  夏浅醒来,房间空荡荡的。
  她心急,去摸手机。
  在别人家做客,睡懒觉,会被留不好印象。
  起身那瞬,一件厚实的羊毛西装外套,从肩头滑落。
  她眨眼,微顿,这衣服....
  这时,昨晚的佣人来敲门,“夏小姐,您起床了吗?”
  “醒了!”
  “那洗漱吃饭吧,老先生同太太,都在饭厅等着呢!”
  夏浅快速掀开被子,“马上。”
  十五分钟后。
  夏浅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,跟着佣人去了饭厅。
  一进门,饭厅桌边还围坐着两张陌生的面孔。
  陆国安见人来,慈意弯眉,“小浅,醒了?”
  “陆爷爷抱歉,早上晚起了。”
  夏浅说话轻声细语,白色的毛衣裙,高扎的微卷马尾辫。
  整个人向阳,清透,惹人驻眸。
  对比昨晚那裹在驼色大衣里的不知所措,以及半夜的噩梦哭喊,判若两人。
  陆津城指尖滑动着平板,沉寂的余光,轻瞥过那双离自己不远的细白脚踝。
  陆国安笑呵,“那看来和津城相处得不错。”
  闻见这声不错,夏浅脸颊腾红了些。
  “她就是夏浅?大哥喜欢这款?”
  一旁的陆浩远狐疑,挑眉,“野玫瑰刺多,换清纯小白兔?”
  “浩远,胡说些什么?”
  陆烟呵斥住陆浩远的胡话,亲和挽笑,做足了女主人的姿态。
  “夏浅对吗?
  我是津城的姑母——陆烟,昨晚早睡未能给你接风洗尘,今日一见,果然是江南水秀边上的女孩,漂亮。”
  陆浩远闻见这表面话,眼神直钩落对面的陆津城身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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