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洲晔脸色骤然一变,一双凤目黑沉下来,面若修罗。
“岳丈慎言,诅咒本王的王妃乃大罪!”
“本王不会同你一般一边哄骗岳母,一边又同春风阁的贱籍女子颠鸾倒凤。本王对阿遥如之心日月可鉴!”
陆洲晔说得情真意切,姜莞如一颗心却寸寸凉透。
阿娘说得对,越是看似深情的男人越会表演,演着演着把自己都骗进去了。
姜父欠身拱手赔礼:“王爷,是下臣失言了。”
说罢,他直起身来,看向姜莞如的双眸渐渐泛起红来。
“阿遥如,你脖颈上的吊坠去哪了。你阿娘同我说过,若是吊坠毁损,人便会消香玉陨……”
没让他说完,姜莞如沉声打断:“阿娘喜静,活着时不得安宁,为tຊ何死后的安宁您也不愿给她?”
这话刺哑了姜父。
他满眼凄然,默了半晌后。
沙哑着声音说:“阿遥如,我知道你怨我。爹自己何尝不是每天活在悔恨里呢,爹现在已经失去你娘了,不能再失去你了。”
“爹只求你好好活着……”
一旁的陆洲晔听着心中陡然升起不安,干脆将姜莞如搂进怀里:“岳丈,阿遥如自当会好好活着,如岳母所愿喜乐安康,长命百岁!”
姜莞如嘲弄一笑,推开他,径直上了马车。
分明姜莞如的冷淡疏离是对姜父,可陆洲晔却止不住地慌乱。
阿遥如恨她爹滥情害死了她阿娘,多年以来,她一个多余的眼神也不肯给。
若是知晓他……
陆洲晔不敢多想,忙跟在她身后上了马车:“阿遥如,咱们去趟朝门寺吧。”
他要去朝门寺求个安稳。
姜莞如冷睨着他眸里的慌乱和无措,淡淡笑道:“王爷好像很慌,在慌什么呢?”
“只要见性志诚,念念回首处,即是灵山。王爷跟我说的,可是忘了?”
是啊,他们早于佛前立下誓言。
阿遥如不会离开自己,他们会相守白头,恩爱一生。
“见性志诚,念念回首处,即是灵山。”
陆洲晔喃喃自语点头,又将姜莞如冰冷的手握在掌心:“阿遥如说的是。”
说话时,他直凝着她脸,见她神色依旧淡淡,这才压下了慌张。
他不是姜父那般的蠢货。
他将赵怜儿藏得极其隐秘。
安置她的宅子选在街市,更是由小厮出面购买。
他也出言警告过,若闹到阿遥如面前,便只有死路一条。
他的妻只会有阿遥如一人。
这般想着,陆洲晔心中不安渐渐褪去,一路紧握住姜莞如的手。
车门经过安置赵怜儿的宅院时,姜莞如突然喊停了马车。
正要下车时,陆洲晔慌张拽住她的手:“阿遥如,为何要停在此处?”
姜莞如看着他眼里明晃晃的措乱,只觉可笑。
出口的话却极其淡然:“这里有间成衣铺子,我想买件衣裳。”
“买衣裳好,本王陪你去。”
陆洲晔才松了半口气,跳下马车,转身抱过姜莞如。
这般恩爱模样,让旁人看了好不羡慕。
可他不知,姜莞如之所以要亲自购置衣物,便是不想穿着他赠的衣物走。
他脏了。
可她要干干净净地走。
越过铺子门槛时,陆洲晔牵住她手提醒:“阿遥如小心台阶。”唯恐她磕了碰了。
捏了捏她手,又道:“阿遥如手凉,我去马车上给你拿暖炉来。”
话落,他转身朝马车去,姜莞如先一步进了铺子。
她抬眼就被一件翡翠烟罗云锦裙吸引。
日光落下,翠绿光泽流光涌动。
姜莞如指着那件衣裳:“掌柜的,我要这件,帮我包起来。”
掌柜的立刻拱手称赞:“夫人好眼光,这云锦裙用流云纱而制,有价无市。”
“只是不巧,已经被昭王的爱妾定下来了。”
姜莞如苦涩浮现眼底,喃喃问:“昭王,是我家的那个昭王吗?”
‘哐当’一声。
店门口,披了一身寒意的陆洲晔双手捧着的暖炉,摔在了门槛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