郎中来的时候,熙宁的血已经止住了。
郎中对赵渊道:“幸得这位姑娘身体底子好,孩子还在,只是经此损耗,往后还是得多多卧床养胎,轻易不要动气,似今日这般的情况,不要再出现第二次了。”
赵渊一颗提上去的心这才有片刻松懈,他一一应是,待送走了郎中过后,他望着熙宁的小腹,眼中有光。
“熙宁。”他小心翼翼的将熙宁给牢牢抱住,“你真是我的福星。”
“幸得这个孩子还在,熙宁,今日之事我会弥补你的,我要提你为贵妾。”
“熙宁......”
他去抚摸熙宁的小腹,小心翼翼的。
“这里何时有了孩子。”
“我,我也不知道。”熙宁的眼中也有着欣喜与惶恐,“我也没想到,我若是知道的话,一定不会让自己深涉险境,让世子替我担心。”
“世子,看到你这样高兴,我也高兴。”
她抬手,想要去抚摸赵渊的脸庞。
“从前时候,我一直不敢去爱世子,怕自己给世子带来困扰。”
“如今看到世子高兴,我心里也欢喜。”
“只是世子妃那里,贵妾便不必了,世子妃原本就因为我们的事情同世子置气,若知晓世子要纳我做贵妾,只怕又要同世子闹,我不愿看到世子烦扰。”
“世子,我真心喜欢你,只想看到你高兴。”
“你真的不需要为我去做那许多。”
纤长细手垂落,似是觉得自己不配,只敢这般含情脉脉看向赵渊。
在经历方才那提心吊胆的一幕后,这些话让赵渊格外的慰贴。
他忽然发现熙宁和桑宁之间的不同。
桑宁说爱他,但这种爱是霸道的,令人窒息的,只以她自己的感受为先,总是在索取,希望他给她很多很多,一旦他给的少了一点,她便又哭又闹,是自私的爱。
而熙宁则不同。
她从来不说喜欢,可做的桩桩件件都是为他好。
她乖巧极了,甚至不惜委屈自己。
赵渊看着熙宁,她善良又柔弱,不惜伤及自身也要保护他。
他就从未见过像熙宁这样傻的姑娘。
傻的让人心疼。
而这个让人心疼的傻姑娘眼下有了他的孩子。
这种感觉赵渊说不出来,酸涩充斥着他的内心,还有着深深的感动。
他想护着这个傻姑娘,一直护着她。
“傻姑娘,这是我给你的,也是你应得的。”熙宁越不想要,赵渊便越想给她,甚至还觉得给的不够多。
“而且你也不想我们的孩子一出生起就是个贱妾的孩子吧。”
说到这里,熙宁迟疑了。
“乖,现在你和腹中的孩子是最最重要的,你要好好休息,养好身子,给我生一个可爱的孩子。”
赵渊将至及冠之年,若说不想要孩子是不可能的,只是从前赵渊觉着,为了自己喜欢的人忍耐一些,让步一些,也没什么。
他们都还年轻,将来总会有的。
只是如今这个孩子到来了,他才发觉自己是有多么期待一个孩子的到来。
“可是我没有怀过孩子,也没有照顾过孩子,我不懂,我怕照顾不好他。”熙宁有些忐忑。
赵渊道:“不怕,我会同你一起照顾他的。”
“我也没有照顾过孩子,那我们就一点一点学好了。”
二人说话的时候,老夫人也过来了。
老夫人是个惫懒的性子,她这样的身份,也从不亲自去小辈的房中去。
可见着熙宁有孕,她有多高兴。
熙宁正欲起身,老夫人忙道:“你坐那里别动。”
老夫人语气严厉,熙宁便果真不敢动了。
“老夫人......”不能起身同老夫人请安,熙宁多少有些过意不去。
“好孩子。”老夫人道:“身子感觉如何,可有哪里不舒服。”
熙宁笑道:“方才郎中过来后,一切都好多了。”
“是吗?”老夫人面上却没有多少高兴,“郎中却也是靠吃药来治病的,你安胎药还没吃,如何能好多了。”
“瞧瞧这脸色,多苍白。”
“也就是你善良,被人伤害了,也总是想尽办法替人开脱,只是你将有些人当亲人,有些人却拿你当仇人。”
“赵渊,你准备怎么处置?”老夫人问道:“你当真想将这样一个残害我赵家子嗣的人留在身边?”
“这样的人,如何做我赵国公的世子妃?”
赵渊心神一震。
虽说他对于桑宁今日的举动也格外的厌恶,但他也从未想过要休掉桑宁。
桑宁纵有千般不是,但她毕竟是他的结发妻子,是救过他命的人。
“母亲,今日之事儿子会训斥她的,也会禁她的足,务必让她明白错在哪里,以后再不敢犯。”
“熙宁腹中的孩子到底没有出什么事,休弃一说,着实有些严重了。”
“没出什么事,等出什么事了,就晚了!”赵老夫人恨铁不成钢的说道,“在你心里,你的儿子还没有一个女人重要?”
赵老夫人并没有打赵渊,可赵渊就是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。
他也知道自己那话说得不是东西,可让他休弃桑宁,他真的做不到。
就是有些对不住熙宁了。
他有些不敢去看熙宁。
但不想这时一只柔软的小手覆上了他的大掌,熙宁语气轻柔,“老夫人,我能理解世子。”
“世子并不是不爱这个孩子,当我出事的时候,世子比谁都担忧。”
“他爱孩子,也爱世子妃,两厢里做取舍,他自然为难。”
“我也相信世子妃今日只是太激动了,是无意为之,她如今知晓我怀了世子的孩子,往后定然不敢再推搡我。”
“我为我孩子能有这样一个善良的父亲而感到欣慰。”
当听到赵渊说起她腹中的孩子并没有当真出什么事的时候,熙宁并没有心寒。
因为从一开始,她对这个男人就不抱任何的希望。
她对他没有爱,只有恨,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利用。
故而无论他说出什么样的话,做出什么样的事,她都无所谓。
但在赵渊看来,熙宁实在善解人意。
她爱他,便会为他着想。
心中愧疚更甚。
赵老夫人道:“瞧瞧熙宁,多么的善解人意,你说同样是人,怎么人和人之间差别就这么大呢?”
“熙宁,他不护你,老身护着你。”
赵老夫人这样说着,周嬷嬷就将两张地契给了熙宁。
“老身知道你在顾家的时候不好过,这些东西定然也没有给你准备,这两处铺子是老身手底下格外红火的,便当做是你嫁给赵渊的嫁妆。”
熙宁受宠若惊,连连推拒道:“老夫人,这哪里使得,我受不住的。”
“而且我什么都不懂,哪里懂得经tຊ营铺子。”
其实这些事情自有手底下人去做,什么都不懂总比不懂装懂瞎指挥好,但老夫人的用意并不在此,她道:“你若不懂,便问赵渊便好了。”
赵渊也连忙道:“你尽可以问我。”
“只要你为我们赵家生下子嗣,便是我们赵家的大功臣,这些东西算什么?”赵老夫人同熙宁使了个眼色,熙宁也只能收下。
赵老夫人走后,赵渊也给了熙宁两个铺子。
“别拒绝,不然我心里会愧疚。”赵渊道。
熙宁便不好再说什么了,她一个孕妇,看着赵渊一副愧疚失意的模样,反而安抚他,“姐夫还是因着姐姐为难吧。”
“她让我失望。”赵渊道:“可我不能不管她。”
“熙宁,你当真不怪我。”
“怎么会呢?”熙宁轻抚着赵渊的头,“这也正说明世子是个重情重义的人,若世子遇到事了,便弃世子妃于不顾,那我反倒要担心自己。”
“世子这样,我反而更爱您了。”
“您别在我这里耗费辰光了,快去看世子妃,只怕这会儿世子妃也害怕着。”
赵渊道:“熙宁,我何德何能能碰到你这样美好的女子。”
“一会儿我再过来瞧你。”
熙宁却摇摇头,“世子既是去陪世子妃,便多陪陪世子,她这个时候正是需要人陪伴的时候。”
赵渊又一次为熙宁的善解人意而感慨万千。
赵渊来到了湖光苑中,顾桑宁看到赵渊过来,极力按耐住自己的气恼。
“渊哥哥,先前是我冲动了,你不要怪我可好?”桑宁殷切的望向赵渊,“我也不知道她有了渊哥哥的孩子。”
“说来渊哥哥从前答应过我不碰她的,罢了罢了,现在说这些也没意思,我也只盼着她能平安产子。”
顾桑宁在王嬷嬷的劝说下冷静了下来,她那时候被一连串的事情给激得太气愤了,一时竟着了顾熙宁的套。
赵渊对顾桑宁并非没有感情,眼下见她的态度软和了下来,道:“你知道错了便好。”
“渊哥哥,当初我们说好了,让她过来就是为了让她给我们生孩子,她眼下既然怀了孕,那等她生下孩子后,就将人给送得远远的,往后再碍不着我们,我们一家三口还像原来那样。”赵渊闻言面色又沉了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