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嘛。”温岳章笑笑,嗓音轻柔:“但我想看到你,在我精心挑选的位置上。”他停顿了一下:“当然,这也看你意愿,你怎么做都行。”他总是如此,硬话软说,后路堵死,对于苏淘淘这类不愿意跟人起冲突的和平主义者来说,是相当奏效的。她觉得自己屡次被绑架,无法随心所欲,最后只能依照他的想法行事,他总有办法叫她听话。苏淘淘非常郁闷,每每碰到这些矛盾,她总有要和温岳章吵一架的冲动,但温岳章不是会吵架的人,他善于料理她的小情绪,三言两语就把她的气焰摁下去了,讨不到一点好处。
决赛那天的午饭,苏淘淘还是和温岳章一起吃的。
温岳章他们班运气好,抽签一路抽到弱队,走了狗屎运,竟然也晋级了决赛,好巧不巧跟2班对上了。
球场上的对手,场下自然是无法和谐相处的,苏淘淘十分动摇,她这个人有极强的集体荣誉感,认为紧要关头应该和班级共进退,至少在比赛结束前,不能和温岳章过从甚密。不过温岳章显然不这么想,他完全将苏淘淘看做了自己人。
苏淘淘谈了个国际部的男友的事,全班都知道了,郭思睿特地跑来质问她,决赛时她要坐在哪边观赛,是选择集体还是选择男人,苏淘淘气得喊他滚。
季遥坐在旁边一言不发,他手里捧着书,看似认真,实际双目失焦,看不进一个字。他实在觉得闹心,本来靠着打比赛消耗体力,回家倒头就睡,对缓解情伤很有帮助,甚至乐观地以为自己都要走出来了,决赛名单一出,他两眼一黑。
怎么又是温岳章,怎么哪都有他?
季遥十分绝望,他看过温岳章的比赛,水平跟他们班没法比,也就是有几个大块头看着唬人,篮下对抗占点优势,技术上根本不是一个层面。
他压根就不想在球场上面对温岳章,季遥有点精神洁癖,尤其是在竞技上,他渴望绝对的公平,不希望自己将个人情绪代入比赛,免得过于情绪化;但对面站着的是情敌,季遥扪心自问,实在是没法淡定。
他想找机会跟苏淘淘谈谈,让她劝温岳章别上场,横竖他也就是个充数的,有没有他都不会改变结果,他们班必输无疑,而他只要在场上,季遥不能保证自己不会对他下毒手。
然而苏淘淘没给他这个机会,中午一下课,她就被温岳章叫走了。
季遥觉得温岳章这人是真有毛病,他见过这么多谈恋爱的,没见过像他控制欲这么强的。每天中午准时准点在走廊就位,阴魂不散的,非要苏淘淘跟他去食堂。
而苏淘淘也就傻兮兮跟着去了,尽管脸上毫无喜色,也不知道拒绝,见了人却努力挤出笑脸,季遥看着都觉得累。他有时候真想问问她,这么处对象快乐吗?每次看到他们一前一后往食堂去,季遥都觉得苏淘淘就是温岳章押送的一个犯人,毫无自由可言。
不过没准,人家小情侣就是享受这种互相约束的快感呢,他一个出局者怎么能懂其中妙处。季遥越想越烦躁,只能故意错开时间,在教室饿得受不了了,才起身去食堂打饭。
他刚进去,正好碰见苏淘淘他们吃完,她手里端着两个不锈钢饭盘,正艰难地越过来往的人流,朝放碗碟的地方走。季遥皱了皱眉头,视线落在另一边,温岳章安详地坐在那,垂着头正在玩手机。
他本想当做没看见,苏淘淘自己要给人当保姆,管他什么事。他这么想着,刚要扭头绕开,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喧哗,伴随着霹雳乓啷的声响,动静极大。
季遥转过头,果不其然,苏淘淘摔了,食堂瓷砖油腻腻,她被人绊了一下,剩菜泼了一身。
过路的同学极有默契地绕开她,没有人伸手帮忙,苏淘淘坐在地上,身形小小的,显得非常可怜。
季遥闭了闭眼,最后叹了口气,认命似地上前,走到她身边一把将她拽起来。
苏淘淘摔得一脸懵,被季遥拉起来的时候,还有点发愣,等看清来人,更加不好意思。她挣扎了一下,季遥就松开了手,往后退了一步,也没看她,而是蹲下来帮她收拾了地上的狼藉,又帮她扔了盘子。
他在做这些的时候,苏淘淘一直盯着他。她到现在也不理解季遥的想法,忽冷忽热,一会跟她拉开距离,一会又突然出现,帮她摆脱窘境。
他到底要干嘛?苏淘淘觉得她离答案很近,却又不敢确认。她等季遥处理好一切,重新回到她身前,才小声说了谢谢。
季遥点点头,他面无表情,指着她的校服:“去洗一下吧,下午还有课。”
苏淘淘低头一看,雪白的前襟沾了油渍,光洗怕是没用。她脸皮薄,非常不好意思地用手去遮,季遥就把自己的校服脱下来给她。
苏淘淘不肯接,她脸有一点热:“你怎么办?”
季遥说:“我怕热。”
说完也不等她拒绝,把外套往她怀里一塞,扭头就走了。
苏淘淘站在那呆了半晌才回过神,她把脏校服脱了拿在手上,披上了季遥的衣服。
他的校服有新鲜的洗衣粉味,领口洁白,像是漂过。苏淘淘抬起手,将袖口在鼻下嗅了嗅,依稀能闻到一点季遥身上的味道,想到这样穿着男生的tຊ衣服,也是有些暧昧了。
好在是季遥,苏淘淘安慰自己,他不一样,他是朋友。
她假装无事发生回到位置上,温岳章终于舍得将视线从手机上移开,对着苏淘淘笑了下,起身说:“走吧。”
他甚至没发现她回来得晚,苏淘淘心里隐隐难受,但又疑心是自己太计较。
温岳章在谈恋爱一礼拜的时候,就跟她坦诚说过,自己是那种神经大条,不太能察觉到女生情绪变化的人,有什么都得说出来才行。他最讨厌诸事埋在心里,隐忍不发,最后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上纲上线的女生。
苏淘淘暗自记下了,但畅所欲言对她来说十分困难,她在家庭的规训下养成小心谨慎的个性,怕触怒到人,就跟她经常无意中惹到赵文晓一样。
两个人并排往操场边去,温岳章中午也要训练,他虽然不想去,但班主任都发话了,他不得不去。其实他能看出来,苏淘淘也不想去,她显得积极性不高,整个人跟焉了似的。
他这才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,忽然发现她手里多了个东西。
“谁的衣服?”他问。
苏瑶瑶神经一紧,她大脑有一刹那的停摆,什么想法都没有,嘴巴里却自动吐出了谎言:“哦,我们班同学的,让我带回教室。”
她将季遥的校服袖子挽起来,下摆也收进去,乍一看和她自己的无异,但是肩膀处仍旧能发现端倪。苏淘淘生怕温岳章发问,她的这位小男友在某些地方相当可怕,尤其不喜欢她和异性接触,好在苏淘淘身边也没什么异性,唯一一个值得引起警戒的季遥还自动退场了。
温岳章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,他不说话,苏淘淘紧张到脊背发凉,好在最后他也并没说什么,而是提起别的:“晚上你早点来,我让同学给你占了座位。”
苏淘淘尴尬地瞪大眼睛:“可是……我得坐我们班那……”
“是嘛。”温岳章笑笑,嗓音轻柔:“但我想看到你,在我精心挑选的位置上。”他停顿了一下:“当然,这也看你意愿,你怎么做都行。”
他总是如此,硬话软说,后路堵死,对于苏淘淘这类不愿意跟人起冲突的和平主义者来说,是相当奏效的。她觉得自己屡次被绑架,无法随心所欲,最后只能依照他的想法行事,他总有办法叫她听话。
苏淘淘非常郁闷,每每碰到这些矛盾,她总有要和温岳章吵一架的冲动,但温岳章不是会吵架的人,他善于料理她的小情绪,三言两语就把她的气焰摁下去了,讨不到一点好处。
不过好在天无绝人之路,放学后丁雯倩来找她,问苏淘淘要不要跟她一起看比赛,就坐在自由观赛区,苏淘淘忙不迭同意,庆幸自己得了救,急匆匆挽着丁雯倩走了。
场馆内空气闷热,弥漫着荷尔蒙和汗味,开了多强劲的冷气都不管用。苏淘淘正坐在出风口下面,冷气吹得她脖子凉飕飕,实在受不了了,便将领口竖起来,挡住半张脸。
丁雯倩见了奇怪道:“你校服怎么这么大?”
苏淘淘不回答,指了指场上,提醒她比赛要开始了。
场馆内聚光灯打得雪亮,对抗激烈,两个班比分竟然咬得很紧。苏淘淘这次看得极其投入,每每有球入筐,她都跳起来尖叫,振臂高呼喊着2班加油,喊声汇入声海,消失不见。
她终于理解季遥为何近日人气大涨,隔壁班的班花就公开表达过对季遥的好感,连高年级的学姐都专程跑来看他,还给他递过情书,他太耀眼了。
苏淘淘不知道他有没有收下情书,以她对季遥的了解,他是不屑于收的。
她从没跟季遥聊过情感话题,也没问过他喜欢的女生类型,苏淘淘这才有多顿悟,她对她这位同桌所知甚少,从来都是她在一个劲输出,而季遥负责接收她所有的废话。
就像她现在对待温岳章一样。
苏淘淘心里发酸,有什么在蠢蠢欲动,陌生的情感和刹那的冲动让她害怕。她握紧自己的双手,不断地深呼吸,劝自己不要冒险。
眼下已然有坦途,别被崎岖的小路引诱,以免有去无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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